奶奶常说: “八月的梨枣,九月的山楂,十月的栗子笑哈哈。”
经过高温翻炒,栗子的外壳渐渐裂开,像咧开嘴笑哈哈。刚出锅的栗子热气腾腾,香味在空气中漫延开来。顺着裂缝剥开,放入口中,软糯的甜香在舌尖跳动,充溢整个口腔,我也会忍不住嘴角上扬,咧嘴一笑,像栗子一样。
第一次见到栗子的笑,还是孩童时期。每到腊八,奶奶总要准备腊八粥,粥里除了有银耳、桂圆、花生、白果,还有我最爱的板栗,然而最难剥的也是它。奶奶先用剪刀在中间剪开一个小口,板栗第一次笑开了。奶奶总能熟练地剥出完整的栗子,而我却毫无章法,霸蛮地用牙咬外壳,常常是咬得一嘴毛, “噗噗噗”吐掉便是。但我却执着地非要剥出个完整的栗子,指头红了,腮帮子也酸了,可还是剥不好,最后都是奶奶帮我剥完。每次煮成粥,我碗里的栗子总是最多的,一口一个,嘴里塞的就像吃松果的小松鼠。那时的栗子,像细长绵密的网,网住朴实无华的童真和细水长流的日子。
再见到栗子的笑时,我长大了。那是糖炒栗子的笑,它这一笑恐怕没人可以抵挡得住。在每一个秋风瑟瑟的日子里,糖和栗子碰撞出的焦香,从一个个深巷里飘来。顺着香味,总能看到栗子在油光光的黑砂里翻滚,有的已经笑开了,露出来金黄的栗肉。队伍排得很长,大家在寒风中搓手跺脚,翘首观望,等着那一袋热气腾腾的栗子。人们常说烟火暖人,最暖的不过是拿着栗子纸袋,和所爱的人分享的瞬间。在寒冷的冬夜里,那一道光,一缕香,足以慰藉我的心。
栗子早已扎根于中国的文化土壤中。最早见于先秦时代郑地汉族民歌的一篇《东门之墠》中提到“东门之栗,有践家室,岂不尔思?子不我即!”栗子变成了爱情的隐喻。而在苏东坡笔下,“老去日添腰脚病,山翁服栗旧传方”中体现了栗子的药用价值。
栗子的吃法也多种多样,可以直接生吃,脆嫩。风干后的栗子,细腻有韧性,不像生栗子弄得满口碎粒,而且更甜。 《红楼梦》中提到一种“风栗子”,就是从“怡红院的屋檐下挂了一篮袭人爱吃的风栗子”。汪曾祺先生笔下的栗子烧鸡也别有一番风味,栗子变成点缀。煮得烂熟的栗子,入口即化,鲜美中夹杂丝丝甜,赋予鸡肉多层次的口感。梁实秋先生笔下的栗子在江南,栗子和桂花搭配,裹着浓稠的糖浆,绵长甜腻,口齿留香。栗子和任何食材搭配,都能相得益彰。
而今,我也会时常怀念奶奶做的腊八粥,每到秋天总会寻觅那糖炒栗子的焦香。我无法拒绝栗子,就像无法拒绝生活的饱满和甜蜜。一颗栗子圆鼓鼓,热乎乎,笑哈哈,正如你我的生活。
走吧,一起买栗子去!
编辑/秦阳炎